踏入旧校舍后,未曦试探着喊了一句:“未来——”
因为这里太过安静,未曦没有喊得很大声,可是一瞬间整个一楼似乎都在回响着这声“未来”。没有听到任何回复,未曦停顿了一会儿,便踏上了通往二楼的长楼梯。来到二楼时,未曦对着长长的走廊又喊了一句:“未来,你在吗?”
仍旧没有回答,旧校舍的确比新教学楼要大很多。未曦朝着二楼走廊的深处走去,一层楼横向就有九个教室。第二层的教室似乎是曾经的生化试验室。走廊的尽头还有一个纵向的教室。走近了未曦才发现,这是教师的办公室,并不是教室。
将二楼逛了了一圈,未曦一边看向教室里寻找未来的身影,一边望向校舍外查看是否有人经过,由于太过紧张,脖子都扭酸了。看来二楼也没有任何人,未曦重新站在了楼梯口前思考着,难道未来已经回去了吗?
刚冒出这个想法,未曦就觉得身后一凉,她立刻转身,望向通往三楼的楼梯。
“未来?是你吗?”未曦看到一个白色人影在楼梯拐角处一闪即逝,连忙问了一句,接着便毫不犹豫的追了过去。
整栋楼似乎都在回响着未曦“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而此时的未曦却不知道,她听见了一个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脚步声,并追随着它一直来到了校舍的五楼。那白色身影在拐到五楼走廊的瞬间就消失了。
旧校舍五楼,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楼层,未曦站在走廊的入口处,感受着自己的心微微颤动着。走廊的尽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吸引着她,她不由自主地就朝着那迈出了脚步。等回过神时,自己已经站在了那间教室的面前。
未曦怔怔的看着这间教室的铭牌,小唐的故事里只会在夜深人静的某个时刻出现的教室,此时在午后略微刺眼的阳光下,就这么毫无悬念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第……0活动室”未曦在心里默默地把铭牌上的字念了一遍,随后微微邹了邹眉。她转身朝着旁边的一个教室望了望,又回过身来,看了看“第0室”的铭牌。
“原来是这样!这就是传说中的‘第0活动室’啊!”未曦自言自语着,她似乎已经发现这个“第0室”的秘密了。
“第0室”的门此刻正半掩着,像是对未曦做出一个诡异的邀请。发现了某个秘密之后,未曦对这间教室已没有了一开始的恐惧感,她任由自己的好奇心驱使着,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厚重的灰尘与陈腐的书卷味混杂着,飘进了她的鼻腔,她不由自主地捂住了鼻嘴。
眼前是四排榉木书架,书架右侧是两张并在一起的红木大桌,周围摆着一圈椅子,这里看起来倒像是个小型的图书室。未曦又望了望四周的墙壁,左手边没有窗户的那面墙上贴满了画报。仔细看去,上面还有几张老照片。照片上付了一层厚厚地灰,里面人物的样子已看不清了,但都是穿着学生制服的学生。看样子是历届部员的集体照,这里的确曾是某个学生组织的活动室。
未曦朝着四排书架那走去,每排书架的侧边还贴有标签,注明了书架内书的类型。当走到第三排书架那儿时,未曦顿时止住了脚步,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第三排和第四排书架之间,刚好可以看到对面墙的窗台。这种老式建筑的窗台都很宽,此时上面正躺着一位穿着校服白衬衫的少年。未曦穿过两排书架之间,朝着那个白衣少年少年走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未来?”
白衣少年的身子似乎有片刻的颤动,他很快转过身来,冷眼地看着未曦。
未曦看清少年面容的一瞬间便愣住了:“未来,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未来坐起身来,很不耐烦地揉了揉后脑勺的头发:“困了,就过来了。”
“啊?”未曦一时没能从未来突然陌生的语气中回过神来,“可是,这个时间……”
“这个时间。”未来跳下了窗台,歪头思考了一下,然后一副了然的样子,“啊,这个时间我不该出现在这里,是吧?可是,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里了,怎么办?”
“哎!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未曦话未说完就被未来打断。
“这里的时间好像凝滞了一样,是个被人们遗忘的地方。”未来自顾自地说着,一只手抚了抚洁净的窗台,“我不会被任何人打扰。”
“这里的确是个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未曦觉得未来这么说倒挺有道理的,可这里毕竟是禁止进入的地方,“可是,一直待在这里,有点不太好吧!”
“啊,我明白你的意思。”未来点了点头,“所以,我答应了。”
“答应什么?”
“你上次的提议啊!我答应加入文学社,这样我就可以随意地进出这里了吧!”
怎么回事?未来到底在说什么?未曦的心里开始犯嘀咕了。
对方看着未曦愣愣的表情,眼神陡然黯淡了下来,开口问道:“怎么?你不希望我加入吗?”
“不是,你干嘛说这些……”看着未来沉下来的脸色,未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前的未来难道……
“啊,谢谢你了!”未来露出了难得一笑,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未曦的右手。
未曦偏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居然发现自己右手里正握着一个东西,她举起自己右手看了看,是一个棕色封皮的笔记本:“咦?这是……什么?”我什么时候拿着它的?
“上课时间,你怎么,还不回教室吗?”未来这会儿似乎又不在意未曦的那个笔记本了。
“我……”未曦没想到未来将矛头指向自己,心里的疑问也越来越多,但还是坦诚的回答:“我是来找你的……我有点担心你,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很在意我?我说过,不准靠近我。”未来又恢复了一开始冰冷的眼神。
未曦微怔,未来这是还在生自己的气吗?
“未来,对不起,我之前不应该和你说那样的话,我没有要……”
“你到底想说什么?”未来打断了未曦的话,“你这样关心我,是因为喜欢我吗?”
“哎?”未曦没料到未来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我……我当然……”
“你喜欢我什么?我这张脸吗?”未来自嘲地一笑,窗外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让未曦觉得无比的刺目。
受到未来这样的质问,一股怒气涌上未曦心头:“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你明知道我对你是怎样的想法。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之间变了个人似的?”
说到一半,未曦发现未来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茫起来,除此之外,她突然从他身上感到一种沉沉的孤独感,快要窒息一般的感觉。未曦厌烦这样的感觉,好像她自己也不能呼吸了一样,却不知不觉地放软了语气:“抱歉,我……我不会再说那些要你离开我的话了。那天,我明明答应过你,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这一点,请你不要怀疑。”
对方似乎被未曦的话语深深地触动了,之前还了然无波的双眸里此时似乎有一丝微妙的光芒闪动,低声地自言自语:“是这样啊……”
未曦愕然,自己难道是被未来刚才那如死一般的气息吓到了吗?此刻,她眼角竟然不受控制地溢出泪花。怔忪间,对方已在不易察觉地朝她走近,拉起她本想去拭泪而举起的那只手,另一只手轻轻拭去她眼角即将涌出的一滴泪,幽深的视线直直坠入她的双瞳中。
“是这样的喜欢吗?那么……”少年低语了一句,渐渐底下自己的脑袋。
下一秒,未曦觉得时间真的凝滞了,连带她的心跳也一同停止了。不久前还如紧绷之弦的气氛,在午后氤氲的日光里幻化成少年长而卷翘的睫毛、少女晶莹剔透的泪珠,而未曦品尝到的是一个冰凉的吻。
短短的一秒却如同一个世纪那样悠长,当少年抬起脑袋时,未曦仍旧没能从极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怎么样,你喜欢吗?”
“诶?”未曦慌忙挣开少年握着她胳膊的那只手,立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你……做什么啊?”
少年淡淡一笑,又走近了一步:“据说当人类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这么做,所以刚刚那个你喜欢吗?”
未曦没再回答,她现在可以肯定这个人不是未来。这想法让她陡然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向后挪着步子,可左脚跟却磕上了一块边角翘起的地板,身子一时失去了平衡,整个人立马向后倒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刹那间的疼痛感,让未曦紧闭双眼。地板上弹起的灰尘散漫的落下,呛得未曦猛地咳了几声。她手忙脚乱地坐起身来,睁眼之后,眼前之人却不见踪影了。
怎么回事?未曦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前方那个少年睡过的窗台此时空空如也,泛青的窗帘布耷拉下来,凌乱地盖住窗台的一角。
Part2
奇怪!未曦记得之前窗帘明明是拉开的,而且布料看起来也没现在这样老旧。还有刚刚那个少年到哪去了?她急忙绕过书架,将整个房间都巡视了一遍,不见任何人,那扇门也如同她刚刚进来那样半掩着。此地除了她,仿佛不曾有任何人闯入过。怎么回事?刚刚那个“未来”去哪了?如果她没判断错的话,刚才那位少年根本就不是未来。
未曦站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她注意到在她摔倒前后,这间房似乎有些许的变化。就如那个少年睡过的窗台,此时已铺满了灰尘,可是她记得那少年用手抚摸的时候,它还是纤尘不染的白净呢?
未曦抱着脑袋沉思了一会儿,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难道刚刚她经历的一切都是她做的一个梦吗?未曦不禁有了这个想法。也只有做梦,未来才会突然变得那样奇怪吧!她想起那个吻,那冰凉湿润的触感,她似乎还能清晰的感觉到。没想到竟然做了个这么真实而又怪异的梦,她到底在想什么,才会梦到这些东西?
未曦无力地低下头,发现地板上也只留下了自己的脚印。她回到第三、四排书架之间,找到了那块因变形而翘起的地板。她抬起脚踩上去,底下立刻“嘎吱”一响。因为她之前摔倒在这,地面上的灰尘被她蹭掉了一层,地板的缝隙与纹理清晰可见,她脚下的这块地板的纹理明显与旁边的接不上。她俯下身去,伸手掰了掰那块地板翘起的边角,稍稍一使力,整块地板居然成功的被她挑了起来。
而地面上的那个空洞里,一块方形铁盒子侧身摆在其中。未曦将那个盒子拿了出来,又把地板嵌回原处。揭开盒盖,是一层又一层泛黄的塑料纸,里面似乎裹着个什么东西。未曦抓起一层塑料纸一扯,便将整个盒子掏了个空,里面的东西全被她扯了出来。她这才发现是有人在一个大塑料袋里装了一个笔记本,然后又将袋子多出的部分绕着笔记本裹了好几圈。她将里面的笔记本取出,赫然发现这就是那个她在梦里拿着的棕色封皮的笔记本。
还未等未曦仔细去研究这本日记,教室外突然传来一声凄惨的尖叫。未曦听得十分清晰,因为这本是一栋空楼,没有任何杂音干扰,那声尖叫便显得尤为突兀。声音来自楼下,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未曦能明确的判断出这两点。
没想到这栋楼里还有其他人,未曦起身走出了“第0室”,离开五楼,朝着校舍大门,也就是尖叫声来源的方向走去。奇怪,一路上东张西望的未曦没瞅见半个人影。只身来到一楼的玻璃大门前,未曦的双眼因门外透进春末午后那蜜糖色的光辉而半眯着,而整栋大楼内部却像被冰冷的玻璃大门隔出的另一个时空,仍旧死气沉沉,不像有其他活物存在。
刚才那声尖叫是怎么回事?那声音合着些许空灵的回响,不像是从楼来传来的,肯定来自大楼内部。而使其能如此清晰的传至五楼,十有八九是因为连通整栋楼的楼道这样的构造促成的,所以声音最初是来自这儿,应该没错了。想到此处,未曦又退回一楼楼梯口处,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一看之下,倒真叫未曦瞧出端倪。刚才下楼时自己只顾着寻人,忽略了地面上这样明显的痕迹。通往二楼的阶梯上,零星的坠着玫瑰色般殷红的印记。这些印记虽不大,却红得刺目,显然是不久前蹭上去的。从最高的一层台阶看下来,这印记竟然一路断断续续的一直延伸到未曦的脚底。
未曦下意识地抬起脚,自己的脚底板上果然也蹭上了一些。看着这些殷红的斑斑点点,随着楼内阴沉的光线所反射出的刺目红光,它们仿佛变成了一张张咆哮的红唇,此起彼伏的发出比未曦不久前听到的更加骇然的尖叫声。大胆的猜测出这些斑点的真实来源,未曦觉得此地容不得她片刻的停留,一转身便逃命般地冲出了旧校舍。
一路脚底踩着风似地奔回了二年二班的教室,此时响起了下午第二节课的上课铃。未曦觉得方才自己在旧校舍了仿佛度过了半个世纪那样长的时光,此时才惊觉不过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而已。讲台上,老师瞅着在教室门口发呆的未曦,不耐烦地催促了几声。
进入教室后,未曦才发现未来此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趴在课桌哈桑埋头大睡,只是低头坐在座椅上,下巴深深地埋进胸膛里。这样的姿势使得未曦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从他身旁走过时,他则是无动于衷,彻底无视了自己。他还在生自己的气?未曦心里一时不是滋味。
回到座位上的未曦正准备取课本,这才意识到手里仍旧捏着那本棕皮日记本。想来是自己慌忙从“第0室”出来时,顺手牵羊地把它带了出来。经过刚才那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后,未曦可没什么心情认真听课了。未来的“闹别扭”一时间也上她束手无策,她索性翻起了手中的这本“神秘日记”。
翻开封皮,一股十分符合这泛黄纸张的陈腐书卷气味便扑鼻而来。日记本扉页上写着“文学社记事”几个大字,字体隽秀大方,想来出自一位女生。看来这是一本社团的记事本啊!
未曦继续翻着,一开始的确是一些平平无奇的社团活动记录和会议记录之类的东西,而在2003年3月14日之前的一个星期左右的记录里,未曦发现每天都出现了一条很奇怪的记录:注明的是下午2点左右的时间,记录了仅仅三个字,“他在这”或“他不在”。直到3月14日这天,笔者突然决定将此改为自己的私人日记。笔者这样写道:
我上个星期一下午第一节课上课时,无意间闯入社团活动室里发现了他。他睡在窗台那儿一动不动,就连我走近他都不曾察觉,此后的我更像着了魔似的,每天下午第一节课以各种借口离开课堂,只为了跑去活动室确认他在不在。然后今天才突然发现我居然莫名其妙的在每日活动记录里都记了下来。我是找了魔了啊!这本记录注定无法与其他社员们分享了。那么今天开始就作为我的私人日记吧!
这个总在午后去我们活动室睡觉的男生到底是谁?他是怎么进入活动室的?活动室在下午三节课后才允许开放,每每到那时,他又消失了,我问过每个部委,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若不是我每日去确认,我几乎会肯定他只是我幻想出来的一个人。唯一确定的是他穿着盛德的校服,必定是本校的学生。
……
接下来的一段是笔者与那位男生的初次对话,却不巧的发生了不愉快的争执,笔者似乎很伤心。之后几天的日记里,笔者本想继续接近那人,可却屡次弄巧成拙。这似乎是为十分俊俏的少年,日记里曾这样描写道:“我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深不见底,似乎能吸尽世间所有的光华。”而笔者似乎对这样一位冷傲孤僻的少年喜欢到了某种偏执的程度,甚至每日每日的在校园里偷偷跟踪他,无所不用的在学校里四处打听他的情报。这大半本的日记就像是笔者的一段辛酸的暗恋史。未曦的目光在3月23日的某一行文字上骤停。笔者说她在借来的一份8班的名册上找到了那个男生的名字,一个很特别的名字——未来,喻家未来。
这么巧?未曦的神思立刻被拉回现实,讲台上老师不小心碰到了一架托盘天平,动作太大,金属砝码也撒了一地,弄不不小的声响,一度把不少打瞌睡地学生们惊醒了。
照这本日记所说,十年前盛德高中居然也有一位“未来”。说起来未来这个名字在南部地区也不算很常见,而且居然连姓氏都一样。她想起在“第0室”里做的那个匪夷所思的梦。梦里有个和未来长得一某一样的少年,未曦很快发现这位少年和他所认识的未来不是同一个人,就如同这本日记的那位叫未来的学生,和他认识的未来有一样的名字,但字里行间所表现出的言行举止却与身旁的未来判若两人。
十年前的这位“未来”同学是个孤僻阴沉的男生,不喜旁人靠近,很少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如上课的教室里,集会的操场上等。他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以至于校内积累如山的不良记录也未能让他被校方开除,甚至施与任何惩戒。学校里的学生甚至老师们都对他讳莫如深,一致将他视为不存在之人,当然除了我们的“女主角”。从某些方面来说,倒是有些与她认识的未来相似的地方啦。
想到这里,未曦回头看了看坐在最后一排的未来,没想到此刻未来以手托着下巴,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两人眼神接触的一刹那,未曦像做了亏心事一般,立马撇会脑袋。在看到未来眼睛的一瞬间,未曦脑海里便闪过日记里的那句话:那双眼睛,深不见底,似乎能吸尽世间所有的光华。
真是奇怪,今天自己无意间闯入了那个传说中的“第0室”之后,既然被她撞见一些恢诡谲怪般的巧合。但在后来的一篇日记里,未曦开始意识到也许这一切不仅仅是巧合。笔者,也就是当时的文学社社长曾想邀请“未来”加入文学社,但却被对方嫌恶地拒绝了,社长一度十分伤心,直到故事迎来转机的那一天,2003年5月17日。
定好的今天下午第四节课的常规回忆,居然在第三节课后临时被全体社员一致取消了,我正十分纳闷的朝着活动室走去,半路上却被副社长同学拦了下来。他一脸犹疑地开口道:“洛希,活动室今天最好还是别去了。”留下一句莫名的劝告就慌慌张张的离开,他像是在逃避什么。
疑惑着他反常的举动,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这样避之不及的反应,太过熟悉了,大家遇到那个人时都是这种反应。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和脚步渐渐加快,我迫不及待的推开活动室的大门,门没锁。果然,我看到了窗台上那人的身影。
Part3
明知他并没有睡着,只是悠闲地躺在那儿。可我还是轻手轻脚地走了上去,就像每次偷看他睡觉的模样那般。
“你......你怎么过来了?”我犹豫半天,还是不知趣地问了出来。
他突然坐了起来,只是很平常的动作,却吓了我一大跳,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小步,我暗暗唾弃自己的不争气,他却破天荒的回答了我的问题:“困了,就过来了。”
他又在忽悠我了,已经下午第四节课了,怎么还会犯困。而且他刚刚根本没再睡觉。
“这、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出现?”
“这个时间?”他重复了半句我的话,便跳下窗台,还故作思考死得停顿了一会儿道:“啊,这个时间,我不该出现在这是吧!可是,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里了怎么办?”
我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没有恶言相向,也不似调侃,语气意外地认真,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啊!
“那、那为什么,为什么喜欢,喜欢这里呢?”
“这里的时间好像凝滞了一样,是个被人遗忘的地方。”他一边用手抚摸着窗台,一边说着,“我不会被任何打扰。”
“不、不会被打扰吗?这个......这个时间出现也不要紧吗?”他其实在哪都不会被打扰,大家都对他避之不及,只有我,只有我这个傻瓜才会一次又一次地主动打扰。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他点了点头,“所以我答应了。”
“唉?”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答应什么?”
“你上次的提议啊!我答应加入文学社,这样我就可以随意地进出这里了吧!”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了人,不会是听错了吧!他居然答应了!
他见我一直未回应,脸色陡然沉了下来:“怎么你不希望我加入吗?”
“不是!”我连连摇头,只觉得这惊喜来的太过突然。
“嗯,谢谢你!”他说完,嘴角轻轻上扬。这是第一次看见他笑,虽然只是淡淡一笑,却能染尽半边天空,整个房间都亮堂起来。那一瞬间的笑,我确定是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能加入文学社,他很开心。
而且,刚刚他是和我说“谢谢”吧!他居然和我说“谢谢”!他居然这么诚恳,这么认真的和我说“谢谢”!我一时沉浸在万分的受宠若惊里,他早已收了笑容,狐疑地撇了撇我手中的日记本。我立刻把手缩到身后。我的秘密不能被他发现!这时,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起,猝然敲碎了原本微妙和谐的气氛。
“上课时间,你怎么,还不回教室吗?”他又开始下逐客令了。
我那肯放过这片刻的独处机会,开始大胆的提问:“你不回教室吗?你、你好像不喜欢去班级里呢!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吧?为什么这样……”为什么总是一个人?为什么要孤立自己?为什么宁愿活在孤独里?她太多的问题,都不敢对他问出口。
“你很在意我?”他眼神突然变得无比冰冷,“我说过的,不准靠近我。”
“不准靠近我!”这是他对每个人都说过的一句话,唯独没对我说过,我以为我会是不一样的!为什么又突然间推开我?
“不,不是,你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很开心能够加入文学社吗?”我害怕起来,请别像之前那样推开我,请别再次讨厌我!
我开始语无伦次:“你生气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擅自问你这些事?我错了,别、请不要生气了,好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不耐烦道,眼神嘲讽,“你这样关心我,难道......是喜欢我吗?”
“不......”我连忙否认,“不是,是.......我、我不讨厌你,我当然……”
“你喜欢我什么?”他没理会我的回答,自嘲道,“这张脸吗?”
“唉?不……不是的!”我不住地摇头,秘密要被发现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的确很在意你。请你不、不要讨厌我。我知道,你似乎不太喜欢那些对你示好的人。之前对你表示好感的女生也都被你拒绝了。我听到你说,你最讨厌那些自称喜欢你的人。可是......可是这样不是很奇怪吗?不,应该是很矛盾。如果,你讨厌那些喜欢你的人。那么,你自己呢?难道......难道连你自己都讨厌着自己吗?你拒所有人与千里之外的原因,其实不是你讨厌那些人吧!是因为讨厌着自己吗?我不希望,不希望你这样对待自己啊!”
我看到他眼里闪过震惊的光芒,我想我应该猜中他的心事了吧!
他像是释然一般,松了眉头,自言自语着:“是这样啊......”
我的心一直在打鼓,生怕刚刚的那些话会愈加激怒他。他却逐渐靠近我,突然拉过我没有藏着身后的那只手,另一只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我觉得自己全身立刻僵住,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膛。他低声地说了句:“是这样的喜欢吗?那么.....”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唇印上我的唇,然后离开。
“怎么样?你喜欢吗?”
“据说当人类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这么做,所以刚刚那个,你喜欢吗?”
未曦看到此处,余下的部分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清晰地记得在“第0室”的那个梦里,那个“未来”对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个表情,包括最后一吻都与这日记里描述得如出一辙。怎么回事?难道我居然在“第0室”里梦到十年前发生的事了吗?是这本日记的原因吗?
未曦能确定自己此前从未见过这本日记,而它仿佛具有某种诡异的魔力,等着某个午后让她踏进“第0室”,撬开那块边角翘起的旧地板,揭开这段不为人知的历史。她不得不带着震颤不已的心情继续看下去。
现在,未曦已知道这本日记的主人是一个叫做洛希的女生,十年前盛德高中文学社的社长,而她深深喜欢的那个“未来”也在十年前的初夏加入了文学社。那一吻之后洛希如愿以偿的成为了“未来”的恋人,这对情侣一时间在校园内变得“备受瞩目”。洛希完全不在意大家另类的眼光,对她来说,能够这样站在“未来”身边就已经足够幸福了。“未来”似乎知道洛希又偷偷尾随他的喜欢,很多时候“未来”会把她从角落里揪出来,然后拉着她的手一起走。“未来”只有一个条件,放学后绝对不准跟着他,否则他们立刻玩完。可“未来”越是这样明令禁止,越是能激发洛希的好奇心。洛希写道,她一定要试着偷偷跟踪“未来”回家,他的一切她都要知道。
至于洛希究竟有没有尾随成功,未曦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日记到这里戛然而止。未曦有些失落,好像在度读一个没有结局的故事。但不是故事本身没有结局,而是作者故意将结局删掉了。她发现最后一篇日记之后,日记本出现明显的断页痕迹,应该是人为撕掉的,看厚度,有十好几页纸。而剩下的第一张空白页上隐约印着前一页留下的笔迹。这本子纸张质量不错,由此可见笔者在写前一页日记时的“笔力”十足。
未曦伸出手指顺在印痕抚摸下去,似乎在抚摸十年这个女孩的脉搏。像盲人读盲文一般,她依稀能辨认出整页所印下的内容。不是很难辨认,因为整页纸上只是反反复复重复着两句话:我不可原谅!我会遭报应的!
未曦心里默念着这胆战心惊的两句话,那一摞被撕掉的日记纸里一定记载着某件可怕的是,她几乎能够想象出洛希在写下最后一页纸时绝望的心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她不耐烦地翻着最后一打空白页,祈求着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直到翻到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底部赫然写着一段话:
L&XFOREVERTOGETHER.我违反了誓言,不可原谅。我死了,是不是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洛希绝笔
未曦看完这段不寒而栗的话语,下课铃陡然响起,吓得她差点叫出声来,她突然间想到了些什么。
她拍了拍前方小唐的肩膀,小唐转身询问道:“怎么了,未曦?”
“我想起之前你讲到的那个‘第0事’的故事,二十年前文学社有一腿情侣殉情了是吧!这之后还发生过类似的事吗?”
“当然,旧校舍那儿怪事多着了,这种自杀事件绝对不止一两件。”
“那十年前呢?十年前的文学社有出现过殉情之类的事件吗?”
“十年前?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之前的那个故事也是道听途说的。唉,未曦,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这个嘛......我只是又从其他人那里听说到十年前的文学社也有人自杀了。”
“十年前......十年前啊!说起来文学社一直都是个风风火火的社团,自杀事件也许也不止发生过一起吧!不过若是经常发生,校方肯定会觉得这样的社团风气不好,该社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在盛德有这么显赫的地位了。这样说不通啊!要不我帮你去打听打听!”
未曦刚想拒绝,一旁的时宇突然插嘴:“十年前文学社的确有人自杀,就是文学社的社长。”
“唉!这事你怎么知道的?”小唐愕然。
“因为我有个表姐就是十年前盛高文学社的部委,知道这件事的一些内情,也和我聊过一些。”
“那你怎么不早说啊!”小唐大声怪怨着。
“这种事情值得到处宣扬吗?”时宇一边夸张地用手捂住耳朵,一边讽刺道。
“好,好,好!你快说说,内情还有什么?”小唐立马求饶。
“十年前,的确是有一对情侣死去。但不是殉情这么简单。女生是那届文学社的社长,男生也是文学社的一员,貌似是对备受争议的情侣。那女生在学校挺受欢迎的,是万众所归的文学社社长人选之一,在接任社长一职之后不久就和全校最怪癖的男生在一起了。表姐说那是好多男生抱不平啊!果然,两人最终还是闹僵了。之后不久,那女生就在文学社活动室里自杀了。”
“女生殉情了,那男生呢?”
“怪就怪在这里。在两人分手后,男生就立刻失踪了。当时的官方说法是他辍学了。我表姐曾经无意间在活动室里听见他们社长自言自语,说什么‘是我害死了他’之类的话,那段时间社长渐渐变得神神叨叨的感觉。直到社长在活动室里自杀后,表姐才明白,那个‘他’估计指的就是她的恋人。”
“啊!那男生是怎么死的呢?”
“就表姐的说法,他们社长死得有点冤,那时那男生其实没有死。”
“什么?这么乌龙!”
“这其中还有些内情,只有那一届文学社的人知道了。反正那男生最后还是死了,没死在学校里,而是死在社长自杀之后。”
“唉?等等,什么内情啊?你还没说呢!”小唐不耐烦的催促道。
“这个嘛!我觉得那种说法太狗血了,我自己都不相信。”时宇似乎不太情愿继续说下去。
“哎呀!谁管你信不信啊!有多狗血,你快说!快说嘛!”小唐穷追不舍。
“好吧!”时宇无奈地妥协了,“表姐说,那对怨侣都是来自大户世家的,据说祖上就有过恩怨了。所以他们的死远不是儿女私情这么简单。那女生之前不知何原因以为男生死了,愧疚地选择了自杀。后来她的家人发现那男生只是在他们分手之后躲了起来,并没死。女生的爷爷正愁这祖辈的怨火没地方发泄,男生的爷爷据说在此之前就已经去世了,所以一怒之下,就买了一些打手,将那个男生活活打死了。”
“不是吧!这是梁山伯与朱丽叶,还是罗密欧与祝英台啊?”小唐感叹道。
“谁知道呢!”时宇明显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过,未曦怎么突然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了啊?”
“没什么,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未曦一遍解释,一边不易察觉地将那本日记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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